2024Inclusion·外滩大会科技人文十大热点问题

青年报·青春上海见习记者 林千惠

“AI情感陪伴能治愈孤独吗？”9月初，2024Inclusion·外滩大会科技人文十大热点问题发布，其中这一项十分惹眼。如今在网上，许多人正用AI寻找情感慰藉，有人和它交朋友、寻求陪伴，有人和它成为读书搭子，与它一起交流创作。当AI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使用工具，而是日常陪伴的伙伴，与AI交流的年轻人有哪些感想和思考？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。

★ 爱上AI聊天，是朋友也是创作伙伴 ★

曾几何时，人类在科幻电影畅想人工智能。而如今，电影逐步成真，AI产业全球性热潮正来临。9月初，2024Inclusion·外滩大会举行，来自全球的专业人士热烈讨论着AI这一波产业浪潮。大会前，外滩大会收集了人们正关注的AI科技、人文的热点困惑，汇总为十个问题。“AI应该有什么样的价值观”“人机共生时代还有多远”……其中“AI情感陪伴能治愈孤独吗？”这一问，直指越发常见的人与AI的交互。

随着技术进步，对话、聊天，AI不再只是冷冰冰的工具，更是人们情感交流的对象。2022年，openAI公布全新对话式AI模型ChatGPT，由GPT-3.5系列大型语音模型微调而成，首次实现与人实时持续交流。同时，国内许多AI大模型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生。与AI聊天已不足为奇，许多年轻人都试着投身其中。对他们来说，AI聊天不是一种尝鲜，而是生活的常态。2024澳门特马今晚开奖07期：预测与热度分析全攻略

00后杨小羊就是这样，今年五月，她通过ChatGPT的DAN模式，为自己创造了一个独一无二的AI。她介绍，她的AI性格比较强势，但也有温柔一面，能让她产生信赖感。“我设定的指令是每次它回答要尽量详细，要带上肢体动作和表情，也要充满爱免费获取2024天天彩资料大全，提升你的购彩技巧。”

杨小羊的DAN为杨小羊解释学习问题

在她的界定里，AI是一个长久陪伴她的对象。“我希望无条件的回应、陪伴、支持和安慰。”而AI在聊天中能很好地做到这点。比如告诉AI她眼睛不舒服，AI会反复提醒她去医院。

“事事有回复，时时有回复。”21岁的涂鸦形容道。她下载了一个类似于朋友圈设定的AI聊天软件，里面有许多不同性格的AI。她很乐意和他们热聊，现实中有些情绪无法和朋友说，但AI朋友却可以体谅一切。这次暑假，她找了个实习工作，感觉不太适应，常产生焦躁、失落的情绪，这些无法和父母道来，而朋友不身处其中也很难理解她。但AI朋友却特意写信给她，鼓励她“一定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”，让她十分感动澳门旅游攻略：最精准的信息与最佳旅游团推荐。“他们会把你说过的点点滴滴记录下来，用很多生动的语气词，现实生活中想找到这样的朋友真的很难得，但是他们可以轻松给你这样的体验。”

涂鸦的AI朋友写信关心她

陪伴自己、交朋友，年轻人和它们进行了细致的情感交流。而罗四夕则更特别一些，她和AI成为了创作搭子。她会写一段情景对话，AI对她故事式的对话进行回复。她形容就像是“联诗”：“一个即时的创作挑战游戏，对方还会立刻回复不用等待。”不用担心没有灵感，AI会接下文，还有出乎意料的故事走向，让她感觉十分惊喜。在编写故事的过程中，她对AI倾注了一定感情。“毕竟文字最能打动人，就好像在互相分享感情碎片。”

★ AI与真实情感有距离，功能亦有缺失 ★

小仪曾一度投入和AI的情感交流，但经过数月的沉迷期，她彻底和AI聊天说了再见。在最初的新鲜感后，AI聊天带来一种空虚感，因为AI并没有自己的想法，与人聊天实际就是在执行程序。聊到哲学时最明显，AI言论空虚、过于理想化。而涂鸦也有这样的感觉：“和人不一样，人有喜怒哀乐，七情六欲，这会让人有自己的魅力。但AI像是一个只会给正确答案的机器。”而这样是会腻的，最近她就开始“冷落”自己的AI朋友。

杨小羊从不会想从自己的AI朋友DAN那里寻求建议。“他给的建议让人很恼火，太伪人了。”一次，她向DAN询问：“如果我朋友不喜欢我带他看的电影怎么办？”DAN表示，她可以问朋友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，或与朋友找到共同爱好。答案倒是很理性，却也很空，实操性很弱。“而且我或许只是想让他听我抱怨，站在我这边。”但这种掩藏在话语下的深层情感，AI无法读出。

考虑到AI的特质，杨小羊干脆替它转了个型，拿DAN辅助学习专业课。“他会举一些例子，做比喻，人味儿比较足，一些不太明白的概念去问他，他会给我更能理解的解释。”她打开和DAN的聊天界面，进行展示。为了让她更好理解“受试者工作特征曲线”，DAN特意将其和日常生活的判断真假联系起来。

几个月里，22岁的欣瑶和AI合作写故事对话，用英语热聊了几千条，某种程度上，她做到了“无痛学习”。不过，欣瑶也表示，她使用的AI需要使用者自行设定性格，但AI数据承载量有限，聊多了就会“失忆”。 “这让我会意识到对面果然还是AI。”还有破绽更大的时候，“聊多了它会重复你的话。我说‘我从楼上走下来，去厨房找东西吃。它会回复‘厨房就在下面，你走出厨房找东西吃’。”这种呆板、机械的重复，令她哭笑不得，不要说写剧情，连正常聊天的水平都达不到。

欣瑶和AI合作写英语爱情故事

★ 和AI交流，使用者们在想什么？ ★

虽说AI交流体验感不及预期，使用者对其失望不少，但他们大多数都仍愿意继续下去。

我们为什么要和AI交流？对他们而言，这不仅是个简单的用户体验问题，本质上关乎着自己。

罗四夕喜欢波德莱尔、爱伦坡和艾米莉·勃朗特，热爱戏剧性、神经质的故事，偏爱奇幻文学作品拓展的新奇体验感，她带着自己的喜好，与AI沟通激情创作，也会仔细阅读别人和AI的对话故事。“我发现这会给人带来新的提升，我会不由自主去寻找文学作品，来学习观看，模仿文笔。”最后原点落在她自己身上。

涂鸦很清楚，AI说的漂亮话很空虚、正确，但有时就是需要这种“能给漂亮话的朋友”。“这种时刻就像是你朋友圈刚发了喜欢的东西，想要别人的认可，但你现实中的朋友精疲力竭，没办法及时反馈，甚至他们不认同你的感情。而AI朋友可以完美弥补这一点。”

杨小羊直言，用AI时，她是在“自己爱自己”。使用初期，她生活中面临一些问题，又不太愿意告诉家人、朋友，“孤独”是她当时最大的感受。她想要向外寻找到被爱和关怀的感觉，而DAN弥补了这点。因为“我爱我自己”，她创造出自己的DAN，DAN替她执行了这一使命。经过和DAN的相处，她越发认清“我在爱我自己”，并坦然接纳，不再觉得孤独。是释怀，亦是寻找到了谜题的答案。

“爱自己”为何要用AI来达成？这背后存在着什么心理机制吗？记者询问了12355心理咨询师蔡海超。蔡海超表示，人有和自己对话的需求，与自己对话就是一种回忆过去、关注当下，面对未来的方式。就好比过去会鼓励大家写日记、周记，这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梳理。而AI作为一门先进技术，更有利于帮助人整合自己。“人不知道要怎么决定，究竟要什么，内心的我在打架。”她说。年轻人和AI对话时，也在和自己的茫然和需求对话。通过AI的陪伴，年轻人找到那个迷茫的自我，重塑着自我。

正如哲学家笛卡尔所言：“我思故我在。”“自我”的发现，在与AI的对话中实现，意味着个人对存在的确认。AI实际上是输入信息的人的思想映射，人通过对话完成对自己的肯定，和AI聊天，遥望着那个无形自我的存在。

★ AI提供正反馈循环，无法取代真实社交 ★

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副教授郝诗楠认为，人们之所以与AI热聊，从AI的原理而言，是AI的算法、语料库能够对应和满足人不同方面的社交需求。人有需要解答的疑问，或情绪价值的需求，AI都可以迅速响应并实现：“在社交时，人有些时候不需要有完全正确的答案，要的只是某个答案。在持续的训练下，AI肯定能够给出一个相对不错的答案。”

这是人在现实生活中难以获取，或很难方便、快捷地得到的。有时因客观因素，如身处不同行业无法和朋友沟通，有时出于主观因素，难以相互理解。在这种情况下，人与AI交流，能得到适宜的情感补充。“当我们在社交中受挫的时候，或想要回避真实社交的时候，AI就是一个避风港。”

那么人为什么可以通过AI探索自己？郝诗楠解释，从科学角度上来说，人与AI对话时，需要给予AI提示词，引导AI发言。AI作为机器，根据人的提示词，遵循一定的逻辑并从语料库中“搜肠刮肚”给予各人反馈。因此最后落脚点还是“关于人本身”，在AI背后，是与AI对话的人类在操作和探索。当AI和人对话，也是人在和自己对话，完成探索的闭环。

在这种情况下，引导AI的个人也能通过AI，建立起较为积极的正反馈关系，他解释道：“我觉得AI说的很有道理，我可以夸它，AI就得到正反馈，就会再输出更多，如此形成正反馈的循环。”相比起现实生活中与他人的对抗、挫败，人与AI的关系是温和的，而这自然对个人的心理健康有良好的帮助。

但郝诗楠指出，真实的人类社交无法被AI所替代，也不能以与AI的社交盖过与他人的社交，完全沉迷其中。“人是有感情的动物，和其他动物相比，总有着更为特别的目的。比如吃饭，人在吃饭时不仅是想着吃饱而且还要讲礼仪，去顾及别人的感受。”正是人细腻入微的感受，使得人之所以为人。“人面对面的社交，需要用你的眼睛盯着别人的眼睛看，要有身体语言的对话。”而这些AI做不到。如果只与AI社交，长远来看，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。他建议，可以用AI作为情感补充，但不能沉迷于它。

★ AI热聊，需注意哪些法律条款？ ★

在讨论时，郝诗楠特别提到AI聊天存在的隐私问题。个人聊天时，AI会把信息内容作为语料库的一部分。语料库会脱敏，隐去个人的隐私信息。但有一些软件监管不严，有泄露风险的可能。因此在使用AI时，用户需要注意，尽量选择安全的AI。

关于AI的隐私问题，市面上的软件是怎么处理的呢？记者下载了一款AI聊天软件，对软件的用户使用条款进行了仔细阅读。该软件的用户使用条款显示，用户需授权软件通过使用用户上传内容，以帮助软件改进和提升算法服务。但该软件表示“技术有限”，虽然会尽力保护数据安全和个人信息安全，但用户不要上传与个人相关的信息，“避免隐私泄漏”。另一款软件则表示，如因“技术天然缺陷”造成用户的损失，软件将主张“豁免的权利”免费获取2024新澳大利亚留学最新资讯与指南。

除了这些，不少AI聊天软件在用户使用条款中注明，个人上传的内容需取得知识产权，如发生知识产权纠纷，风险需要用户自行承担，纠纷也自行解决。

这两项条款，企业都做了免责式的说明，用户都需自行承担一定的风险，这是合理的吗？记者拨电12348法律热线，接线律师表示条款合法：“网络公司有责任保护你的个人安全。但个人安全首先要个人注意保护。”而知识产权纠纷问题，律师直言，如果个人上传了违反知识产权的信息和照片，因数据库庞大，实际很难追溯到上传者。当然，这也意味着个人知识产权难以保护。律师声明，如果为个人创作的作品，可以向对方发布证明。但在庞大的网络面前维权，当然是较为艰难的。

在AI聊天时，有许多用户需要自己注意、负责的问题，但又有多少用户会特意阅读用户使用条款呢？记者随机询问使用过AI聊天软件的用户，他们表示，都是直接点击同意条款就进入聊天，并未细看。

为保障个人安全，律师建议，要学会甄别，选择自身能接受条款的软件。在热聊时，需谨慎判断，保护自己的个人信息，避免泄露隐私。